在洁癖患者眼里,清洁就是正义。 据说费翔之所以五十多岁还没结婚,原因就在于他的洁癖。视邋遢为罪恶的他,每天光刷牙就要刷八次。 然而,如果费翔生在几百年前的欧洲,估计分分钟被人打死。 《西方文明史》记载,18世纪的欧洲,还是个一年只洗两次澡,随意往窗外泼粪的时代,别说洁癖,连洗个手都是亵渎了神明。 因此,当时的医院可能惨烈得像人间炼狱。 没有麻醉剂,只能生割硬剖。 没有止血钳,只能用火烧。 再加上医生不洗手,摸两下就为病人传染了病菌。 在那个脏兮兮的荒诞时代,正是一位洁癖患者,用洗手这种方式拯救了万千生命。 他就是倡导洗手的变革者,妇产科医师伊格纳兹·塞麦尔维斯。 就是这位谢顶的洁癖医生,用一生的时间为洗手事业奔波呐喊,救人无数,却被当成神经病,最终被守卫打死在精神病院。 超越时代的他,是当之无愧的英雄。 伊格纳兹·塞麦尔维斯是匈牙利人,出生于19世纪初的布达佩斯。 谢顶之前,他也是一位画风激萌的俊秀少年。 身为家境殷实的富二代,他从小就特别爱干净。19岁时,他应家人的要求考进维也纳大学,第二年就从法律系转到医学系。 毕业后,热爱医学的他如愿以偿,进入维也纳总医院担任妇产科医师。 规模宏大的维也纳总医院 然而,当时的妇产科,简直就是一个死亡科室。 19世纪时,在医院分娩的产妇非常容易患上一种名为产褥热的疾病。患上产褥热的产妇,往往在分娩后就开始发高烧,最终在痛苦挣扎中死去。 由于技术限制,当时的医院对此也束手无策,得出了这些今天看来颇为滑稽的推断: 产褥热可能跟磁场有关,也可能是因为产妇心理太脆弱,在医院生产没有在家里自在。 所以,就算塞麦尔维斯所在的医院有最大的妇产科门诊,在这里生孩子的产妇也基本没法活着走出医院的门。 对比数据显示,当时的妇女就算在路边或小巷分娩,也要比抵达医院后分娩安全。 这个本该用来治愈患者的圣地,却成了产妇最恐惧的地方。 法国画家古斯塔夫·托雷描绘了19世纪脏乱的欧洲 塞麦尔维斯,就是发现症结所在的第一人。 在当时的欧洲医学界,正盛行着一股解剖尸体的热潮。 但是,由于医生对传染病学毫无认知,所以解剖时往往徒手上阵,从不戴手套,做手术之前更是连手都不洗。摸完腐败的尸体后,想摸哪里摸哪里。 如此一来,妇产科哪个科室的医生爱解剖,哪个科室的产妇死亡率就高。 详细调查之后,塞麦尔维斯惊恐地认识到,或许洗手这件小事,就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随后,让他进一步确定结论的,是一位同事的死亡。 当时,一名产科医生在解剖尸体时不慎割伤了自己,不久后就高热而死,症状与那些患上产褥热的产妇一模一样。 有了这些事实佐证,塞麦尔维斯终于明白,正是因为他们用摸过尸体的手为产妇检查和接生,才将疾病传给了那些本应健康的产妇和婴儿。 为了印证自己的结论,他在科室做了一个实验,要求同事们在进入产房前必须用含氯消毒剂清洗双手,并对医疗器械进行了彻底消毒。 随后,第一病房的产褥热发病率降到了创纪录的1.2%,他成了挽救产妇生命的救星。 他的推论是正确的,但在同行看来,却是离经叛道的。 那时,主流的医学理论基础还是传统的体液论,大家并没有认识到清洁的必要性。 医生们自矜地表示,“医生都是绅士,绅士的手必然很洁净。”而患者们也顽固地认为,医生给她看病之前要洗手,是因为医生觉得她不干净。 塞麦尔维斯挑战的,是当时整个医学界的权威。 1850年,他在维也纳医生公会的演讲会上宣布了自己的结论,语气铿锵: “正是我们产科医生自己受污染的双手和器械,把灾难带给了产妇!”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这个重大发现不但没有得到接受,反而被认为是妖言惑众,是对医生形象的极大损毁。 毕竟,在细菌尚未被发现的时代,塞麦尔维斯的结论无法完全令人信服。他无法科学地解释为什么洗手能够拯救生命,他只知道,洗手真的能救命。 从此,塞麦尔维斯的人生就陷入到不被理解的黑暗中,蔑视与嘲笑如影相随。 他的领导和同事处处与他作对,工作合同到期时,连医院都拒绝与他续签。于是,他只得申请无薪教师职位,别说解剖,连给学生发听课证明的权利都没有。 他的反抗与声明显得微不足道,虽然有知名医生出面支持,处境却依旧艰难。而他自己,也因自己的发现深陷愧疚的泥潭: “我必须承认,只有上帝才知道我杀死了多少年轻女性,我接触尸体的数量远远超过其他产科医生。” 手术前仔细洗手的塞麦尔维斯 无奈之下,他黯然回到家乡的圣罗切斯医院,继续推广洗手这种清洁方法。有他在的医院,产妇的死亡率就会骤然下降,而一旦他被反对派赶走,妇产科的死亡率就会重新上升。 然而,受到冒犯的医学界依然没有停止对他的打压。 千夫所指下,他耗费十二年心血写出的著作被无视,几乎所有的医学期刊都不再刊登他写的文章。 压力之下,他在公开信上的言辞越来越激烈,也越来越极端。 最后,他已经被世人当成了一个疯子。 几年后,饱经苦楚的他被哄骗进了精神病院。 仅仅过了半个月,他就因试图逃离而遭到看守的持续殴打,最终因细菌感染去世。 葬礼上人迹寥寥,连妻子都缺席了他一生中最后的仪式。 他死去时,年仅四十七岁。 命运弄人,就在他绝望去世的那一年,法国科学家巴斯德用一系列实验论证了细菌的存在,自此开启了细菌学说的伟大时代。 此后,世人才明白,那位被逼死的疯子医生,是一位多么伟大的“母亲救星”。 英雄,总是在死后才被正名。 后来,人们为他建纪念馆,竖纪念碑,连布达佩斯最著名的医科大学都用他的名字来命名。在纪念碑上,他旁边是一位心怀感激的母亲。 塞万提斯曾说,真理即使细弱如丝,也扯不断,混杂在一堆谎话里也会露头,像油浮在水面上一样。 而他,就是那个用血肉为现代消毒术奠基的人。 他用洗手这个简单的方式,挽救了无数生命。 在追求真理的路上,这位伟大的洁癖者,从未停止前行。 |
GMT-5, 2024-11-14 20: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