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拖到1945年5月初才坐上去香港的轮船,算得上真正的末班车。没有人知道他在拖什么或等待什么,我想他自己也未必知道,不过是下意识的拖延。” 这是《罗曼蒂克消亡史》的剧情简介,很虚无,一如影片中的爱情。 电影里最接近爱情的地方,应该是葛优那句呢喃:“我有时候会想起你,你应该是在北方。” 他饰演的陆先生,心里面一直有一个不可说的爱人——大哥的女人、章子怡饰演的小六。 小六美丽,是洋洋上海滩中一朵纯粹的红玫瑰,大哥为了她离婚,娶了她却不是全副心思都给了她。 于是小六辗转于男人丛中。她对陆先生抱过希望的:“你带我跑吧。” 他却不愿令更多人失望:“我这辈子就不是随心所欲的人,我没那个命。” 她两次与人偷欢,都被陆先生抓包。 “我知道你不会杀我的,你舍不得”,小六却很笃定。 他果然没有舍得。 原谅?咽不下气;杀掉?狠不了心。 赶她走吧,大概是最好的结局。 他说服了大哥,送她去苏州,然后北上,从此家恨国仇背在肩上,还多了份记挂在北方。 得不到的爱情在骚动,失散了的挂念在暗涌。 走过山水,历经生死,山中回音是你,水面倒影也是你。 哪怕世界这么大,人群这么吵,只要你在我心上,便是不曾分离的同行。 未曾想,有生之年还能狭路相逢,此刻他对她所有的想念,化作一句“你应该在北方”。 △ 她是在葛优说这句话的那刻哭出来的。 “在北方”,多浪漫的字眼;但一个“应该”,又添了几多遗憾的注脚。 有太多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的情,最后都指向别离。 几年前,她从南到北,也不过为了坚定别离的决心。 不知什么时候,和闺蜜男友互相暗生了情愫。 三人游,两人疚,总有一人要先走。 闺蜜察觉到两位至亲的异常,选择了先放手。 这令她像个戴着镣铐狂欢的死囚。 强大如黑道话事佬陆先生,也不敢冲破禁忌带走兄弟的妻子,更何况普通人?世间没什么比爱上朋友的恋人更自责了。 像极了《七月与安生》里那个为保护好友而远走的安生,她匆忙逃离。 从故乡到北京,1788.1公里。 异地恋者有首专属小诗: 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海有舟可渡,山有路可行 此爱翻山海,山海俱可平 可她的爱,甚至没有翻过阻断南北的淮河秦岭。 那天往北京的飞机上,邻座对她说:“嘿!你正式加入北漂大军了!” 她也在对他说:嘿!我正式离开你了!飞机在抵抗地球,我在抵抗你。 她立马爱上了北京。那么物质,那么典雅,那么包容,那么流光溢彩,那么充满机遇。 它这样吸引人,令她暂时忘记故乡,忘记那段从未热恋已失恋的暧昧。 但乍见之欢后,久处却生厌,帝都的苍茫天地里,悲和喜总轻易被放大。 因为职场上的误会,她失去了在北京的第一份工作。 失业那天晚上,她走在北方冬夜的街头,望着碌碌人群奔走匆忙,感觉自己被丢下了。 一次随性的越轨,一场任性的逃离,哪个错得更深? 仿佛冥冥中注定的巧合,也是那晚,来自闺蜜的短信击溃了她心中所有的设防: “他问你在北边过得好不好。” 那时马頔的《南山南》还没大火,她点开他的对话框,看着他的签名沉思许久: “南方在艳阳里大雪纷飞,北国的寒夜会否四季如春?” 一条短信,唤醒三个人的关联。 他们曾交融于彼此血液,他们仍逃不了互相挂念。 “谢谢你,想起了我的北方。”她往他微信发完这句,迅速删除了好友。 △ 我在北方,挺好的。 我偶尔会想到你,像热带的雨洒落极地,不远千里。 但我也知道,回不去了,是对感情最起码的尊重。 她不后悔当初的放手,相信及时刹车是另一种温柔。 消亡本身,就是罗曼蒂克,正如美的消失,就是美的一部分。 爱情也是这样,带着一点危险或不安,脆弱得随时都会变化、损毁。 成长到一定阶段,发现自己不再是亦舒小说里那个“需要很多很多爱”的喜宝,原谅了过往的残缺,成全了偶尔的孤独。 适当孤独,是自我修行的最好时光,大部分北漂人会懂。 她在这里,抬头憧憬过梦想,低头承认过失败,现在可以平视着微笑。 没有抱怨、苛责和极端情绪,连叹气都克制了。 工作不是百分百满意,但路还是自己想走的。 偶尔加班不开心,一顿麻辣烫也可以解决。 周末会睡懒觉,或者去爬山健身看电影。 有时熬夜,只是为了片刻的宁静。 她更爱北京了。 这里没有融不化的雪,倒是有熙攘攘的人。 这里的寒风她最受不了,但秋天碧空澄澈,春天杨絮乱飘。 这里胡同的小卖部,卖老家也有的那种辣条。 这里蛮干燥,水质也不很好。 这里的博大与宽容,接纳了人的过往,容下了人的流浪。 后来她得知,他来北京很久了。 一直在身边,可两人从未相遇,也不用相遇。 也许某天帝都的浓霾散去,他们会在街头认出彼此的脸,笑着挥手寒暄。 “憎固愈令彼此疏离,爱亦徒增错误的挂系。” 一段还没开始便已结束的挂系,一如《罗曼蒂克》里的葛优和章子怡。 他们这样偶尔彼此想起,无法更深,也不会太浅,就很好。 |
GMT-5, 2024-12-25 23: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