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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冤坐牢11年 所得65万赔偿金被卷空

2017-8-1 09:19| 发布者: 就你美| 查看: 5230| 评论: 0


记者留意到,蒙冤者赔偿金被骗并非孤例,如何帮助他们融入社会,系一个后续课题

5月30日,中国传统的端午节,赵作海在河南商丘一个出租屋里,吃着某家媒体带给他们的粽子,接受了羊城晚报全媒体记者的采访。历尽喧嚣后回归平静,远离曾经生活过的村子,没有任何亲友在旁,也没有任何一个子女打来电话。

记者 温建敏 实习生 陈晓玥

十六年前,河南省商丘市柘城县农民赵作海因故意杀人罪而入狱,关押11年后,“死者”突然现身,此案随后轰动全国。2010年5月9日,赵无罪释放,随后获赔65万元。然而,不到四年时间,除了给大儿子盖楼及部分借给亲友,赵作海的赔偿金全部被传销和投资公司骗光,现在他靠在法院抄水表维持生计。

无独有偶,另一位获国家赔偿的陈满,也爆出被骗100万元。

“我就提醒自己,一定不能拿钱去乱投资,这方面不能做赵作海。”也曾获得国家赔偿的罗开友说。

A.65万赔款已花光

记者的采访一开始并不顺利,李素兰坚拒采访,而没有李素兰,记者的电话根本到不了赵作海手上。而此前的几年,出狱后的赵作海一直是媒体的焦点,被称为最“能折腾”的蒙冤者,因公民代理、深陷传销、担保骗局等事件一次又一次成为新闻人物。

而最新一次的大规模报道是“赵作海65万赔款被骗光”、“赵作海妻子欲离婚”。

2012年7月,赵作海陷入宁夏传销组织,损失17万余元。2014年10月,赵作海和妻子投资的商丘一家汽车投资理财担保公司“资金链出现问题”,停止了向他们返还利息,夫妻两人几年来陆续投资的40余万元本金也无法取回。

问及被骗的经历,赵作海似乎已经释然,不愿回忆,“被骗的又不是只有我一个”。

但李素兰却跟丈夫有不一样的看法:“如果当时那些败类没把赵作海拉去坐牢,那个大好时光他能不挣钱吗?人家(跟赵作海同时期的人)那时候的都当了大老板。”

“现在日常家庭收入都怎么来的呢?”记者问。

“那不是高院院长(张立勇)看咱没有经济来源了,就给安排了个工作。”李素兰说。

“现在住的出租屋的租金、水电费还是法院那边出的是吧?”

“这个细节你别再了解了。我不会跟你说了。”

B.高院安排了工作

“上海有个小妮儿给我报道惹出来的是非太多了,从此我就不想再接受这些记者的采访了。”

羊城晚报全媒体记者了解到,李素兰所称的“麻烦”,是媒体报道两人被骗光65万赔款,河南省高院继续给予援助免费提供住所,提供轻松的抄表工作,引来大量非议,认为两人不劳而获,甚至指责赵的妻子是骗钱的“罪魁祸首”。

赵作海说,媒体报道他一个月只需上班一天的说法不准确,“礼拜一到礼拜五上班”,但两人均不愿对此做详细回应,生怕再惹是非。

相对妻子的埋怨与强势,赵作海显得寡言。

据悉,赵作海现在与亲友基本不联系,几个子女也再无往来。2010年,赵作海出狱后,为大儿子结婚花了近十万块。后来,大儿子背着他从存折上取走了14万元。“钱没了我也不可以告他,不能因为国家赔的钱再把儿子送进去。”赵作海说。2012年,赵作海搬出村里。

“谁我也不联系。”赵作海说。

而与记者交流的过程中,赵作海不断提到感谢河南省高院,表示对现在的工作很满意。

C.赔偿款多被骗掉

羊城晚报全媒体记者了解到,花完被骗完赔偿金,被迫离群索居,并非赵作海一人之遭遇。今年2月底,另一位获赔者陈满,在拿到用23年的牢狱之苦换来的275万赔偿金后,被爆掉进维卡币骗局,被骗100万。

羊城晚报全媒体记者回访多位获得国家赔偿的当事人后发现,不少手握赔偿款的获赔者都有“被骗”的经历。

“领到赔偿款后,一些很熟和不太熟的亲友就登门介绍‘项目’,说这些钱很快就会坐吃山空,‘钱能生钱’才能长久,因为是熟人,确实不好拒绝。”获得国家赔偿的当事人刘成(化名)说。

“其实更多的是‘人情骗子’,打着借钱救急的旗号,多半是亲友,因为当年对家里曾有过帮助,也不好撕破脸,结果借完钱后再也不提还钱了。”一位当事人说。

媒体观察

获赔资金成骗子眼中肥肉

孙旭阳是采访赵作海次数最多的媒体记者,在他看来,赵作海守不住国家的赔偿金,几乎是必然的。

“从赵作海到陈满,国家赔偿金被骗,在我看来并不偶然。古语道‘悖入悖出’,无论赵作海的60多万元国家赔偿,还是陈满的275万元,都并非来自正常的财富积累——赵作海称之为‘挨打钱’。这两笔‘挨打钱’远超赵陈所在圈层的平均财富,也没有专业人士和机构帮助其打理,守财之难,并不亚于幼儿园小朋友拎着等额的现金招摇过市”。

孙旭阳认为,造成这类现象最主要的原因是多年牢狱生涯,让他们与现实严重脱节。“赵作海至今跟人聊天,仍直不起腰。在采访中,他也更习惯于讯问式的对答。监狱内高强度无死角的监控管理,以及单调的人际交流,无疑会损害重刑犯们的社会功能。近年来,各地监狱都开始重视刑满释放人员融入社会的难题,但一个月至三个月的出狱培训,并不足以在思维和行为方式上脱下他们的囚服”。

孙旭阳表示,多年服刑人员重新回到社会上,会比普通人员好骗得多。赵作海和陈满又持有大额的国家赔偿,支付能力很可观,被各种骗局辗转寻上门来,自是必然。在出狱者重新社会化的过程中,按理说应该获得亲友们的帮助。然而很可悲,大额的国家赔偿会成为他们获助的障碍。陈满“投资”维卡币的经过显示,他并没有让家人代管或监督国家赔偿金的使用。陈满大哥陈亿则表示,那275万元都由陈满保管,家人经常提醒他防骗,他则一直让家人“放心”。

孙旭阳称,在数年对赵作海的跟踪报道中,他也曾呼吁有关部门加强对冤狱归来者的帮扶和指导,不能一赔了之。

实际上,媒体的报道对冤案获赔者也有棒喝作用。四川杀前妻冤案当事人罗开友,冤屈平反后,他依法获得两笔赔偿金,共计147万元。拿到赔偿金后,赵作海的赔偿金被骗光消息传来。“我就提醒自己,一定不能拿钱去乱投资,这方面不能做赵作海”。

专家声音

帮助获赔者尽快融入社会

广东省律协行政法委员会主任何富杰表示,获赔者后续的生存状况不属于国家赔偿的范围,建议对这类蒙冤者由社工提供协助。

“这个不属于国家赔偿的范围,后续如果生活有困难的话就属于民政救助方面的。”对于获赔者后续的生存状况问题,何富杰认为:“国家赔偿法规定得很明确,根据获赔者被关押的时长和当年的人均工资计算出赔偿数额,加上精神损害,确定一个总的赔偿数额,除此之外,法律并没有规定其他的补偿方式。”

羊城晚报全媒体记者问:“像陈满、赵作海这样出狱获赔但被骗子盯上,不久就被骗光赔偿的案例,您觉得这样的事件问题出在哪?”

何富杰说:“他们关在监狱里面那么久,而社会又发展这么快,出来不适应,这是很现实的情况。像赵作海这样全国关注的案子,法院能够给他一份保底的工作还不错,有的人按照国家规定就只能拿到一笔赔偿。根本上当然是国家完善制度,减少这些冤假错案,但是说更好的办法确实有点难,因为依据法律确实国家已经做到了赔偿。”

对于之前有人提出国家要完善对蒙冤者的赔偿方法和救助制度,何富杰认为:想法是好的,但是这个制度需要大家的呼吁,才能够建立起来。这个制度从呼吁到建立再到真正能够实施这个过程可能比较长。现实可行的方法看社工能不能介入其中,起到一些政府起不到的作用,帮助他们尽快融入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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