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 法拉盛 艾姆赫斯 布鲁伦 曼哈顿 其他 全职兼职 餐馆工 甲店发廊 按摩工 生意转让 二手 二手车 电脑WIFI 防盗报警 失物招领
律师 贷款 旅行社机票 白送 保险 纽约发布 翻译 补习培训 保姆幼儿 搬家 电招车 旅馆 房产 快递货运 美容理疗 考牌练车 加州驾照
印刷招牌 签证留学 移民入籍 会计报税 装修 冷暖水电 可疑号码 法律案例 生活曝光 交友征婚 美甲笔试 手試 拔毛 入籍 纽约驾照

小纽约网

 找回密码
 立即注册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妓女为什么会被看不起啊?

[复制链接]
跳转到指定楼层
楼主
网友  发表于 2016-03-19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此信息未经证实请小心诈骗
如未留电话请小心诈骗
无论何种原因切勿汇款
(一)

每天深夜,女人都会到我们店里吃一碗6块钱的牛肉面。女人很黑,看不出多大年纪,也算不上漂亮,眉毛又粗又黑,嘴也挺大,很野的样子,唯独一双眼睛漂亮,是那种最标准的桃花眼,水汪汪的,天生带三分泪意,不笑的时候很忧郁,笑起来十分灿烂,还有点令人心动的妩媚,不过按相书所说,此种眼睛桃花犯命,情事多厄,注定一生为爱受苦。
那是1994年的仲夏,雨季刚来,终日飘着绵密的细雨,城市里有一股淡淡的忧愁的酸味。那时我刚刚大学毕业,平时在一家化妆品公司当文员,周末和晚上到林记茶餐厅打杂,这餐厅就在我楼下,每天管一顿饭,一个月350块钱。我是农村出来的,家里比较困难,从小就比较懂事,不乱花钱,也没交过女朋友,22岁了还是童男子。餐厅里的女服务员都喜欢逗我,尤其是四川来的阿桂,没事就把我叫到小库房,说是要让我见识一下什么叫女人,在我身上到处乱摸,有一次摸得她自己着火了,一把就将裙子撩了起来,露着两条雪白丰满的大腿,我差点噎死,看也没敢看,推开门就往外跑,正好遇见端汤的燕子,两人躲闪不及,砰得撞了个满怀,弄得满身都是鸡骨草煲生鱼。
晚上店里没什么人,老板也不在,服务员就聚在一起闲聊,一条裙子可以说三天,一个双眼皮能讲上半个月,我插不上话,就拿本英汉辞典瞎翻,有时也会跟东北来的燕子聊两句,那时燕子只有17岁,身材极好,个子也高,有1米72,就是五官差了点。17岁的燕子自视极高,总觉得端盘子不是自己的宿命,一心想去当模特,天天在店里练习猫步,不管手上端着白灼青菜,还是上汤时蔬。有时练得头昏了,就把菜汤洒到客人脖梗子里。后来想想,很多事从那时就已经定了,17岁的燕子梦想当模特,最后果然就当上了模特,抽外烟、喝洋酒、在乳沟里纹格瓦拉、每隔半年打一次胎;22岁的我一心考研,最后果然也考上了,穿西装、进外企、一口一个OK、娶个老婆叫维多利亚,生个儿子都叫碧咸。2005年的一天深夜,早已红遍全国的名模燕子给我打电话,说昊雷,生活为什么会这样啊?那时我正睡得迷迷糊糊的,随口回答:“咳,生活,不一直都是这样吗?”燕子沉默了半天,突然大哭起来,声如狼嚎,听着格外惊人。接着就听说她割脉自杀了。这事让我难过了很久,始终在想:既然她都要死了,为什么还要哭?还哭得那么伤心?
那个夏天老是下雨,洗的衣服总是不干,床单也是湿的,散发着年代久远的蛀牙味,连做梦都很沮丧。夜班人很少,几盏灯昏昏地照着,每个人面孔都很模糊。我翻翻辞典,端端盘子,在店里一站就是几个小时,常常会觉得时间停了,雨一直在下,我的22岁永远也过不完。所以我学会了叹气,从那时一直叹到现在,考上研究生叹一声,结婚叹一声,孩子出世再叹一声,这些叹息潮湿如烟,浑不可解,使我的一生都淋湿在22岁那场缠绵的、永不停歇的细雨之中。
那个女人每天都来,有时一个人,有时还带个男人。这些男人都不怎么年轻,表情中有点见惯世事的沧桑,他们什么都不吃,只是静静地听那个女人说话,说她的家庭、她的爱情、她的一切,听完了轻轻一笑,不置可否,显得异常高深。接着两个人相随出门,女人在前,男人在后,用那种老年人特有的速度,一步一停,慢慢地消失在细雨蒙蒙的小巷尽头。
谁都不知道这女人是干什么的。有时服务员围座闲聊,说起来都称之为“那种女人”,我那时还个是童男子,世事不通,只知道“那种女人”不是好人,但究竟怎么不好,也是迷迷糊糊的不知其详。不过在心里,我始终对她怀有好感,因为她进门时总是对我笑一笑,付帐出门时再笑一笑,笑得很浅,却十分灿烂,令人心里一暖。细雨绵绵的夏夜,每个童男子都需要这样的笑容。朋友们都说我不会欣赏女人,看人只看眼,十足是个农民。我承认自己农民,却始终坚信:一双眼睛所告诉你的,远比一对丰乳、一具肥臀要多得多。
那天陈黑子和那女人打了起来。陈黑子是厨房炒菜的大师傅,长得又黑又丑,谁都怀疑他有非洲血统。此人月薪1800元,还管吃管住,这在1994年不算低了,可他还是每月都花得净光,有时甚至要跟我借钱。他不娶老婆,也不交女朋友,一发了工资就出去嫖,而且上厕所从来不洗手,摸过下身摸菜刀,揩完屁股端马勺,所以我对他的菜一直心怀警惕,总以为吃了会长大疮。
那天女人午夜才来,一坐下就低头啃指甲,心事重重的样子。几个服务员都在撇嘴,其实她们的指甲也不好看。没过几分钟,陈黑子哼着小曲儿走了出来,亲自给女人端面,还自作主张地送了几碟小菜,有鱼蛋、豆腐乳,还有油炸花生,几个服务员在一旁不怀好意地窃笑。陈黑子早有准备,把菜和面放在桌上,贼眉鼠眼地问女人:“今天没生意?”女人说:“什么?”陈黑子咧嘴一笑,把几碟小菜都推过去,说吃吧吃吧,这是我送的。女人冷冷地看他一眼,说不用,我吃面就行了。几个服务员一下笑出声来,陈黑子十分尴尬,低声说了句什么,女人摇摇头。陈黑子不死心,凑到女人眼前又咕哝了半天,一副急猴猴的样子,女人开始还在摇头,听到后来,腾地站了起来,眉毛倒竖,双眼圆睁,一碗砸在陈黑子头上,所有人都惊呆了,纷纷围过去参观,在一片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中,只见陈黑子一身挂面,满脸浓汤,一缕鲜血缓缓从头上流出,旁边有一块他亲手卤好的牛肉,老汤慢火,鲜嫩浓香,正是林记茶餐厅的招牌。
十年后,我又一次来到这城市,在小巷里转了半天,终于找到了林记茶餐厅,那时陈黑子还在,不过已经老了很多,一脸皱纹,头发都快掉光了。说起当年,陈黑子十分感慨,说还是你们好啊,年轻又有学问,走到哪都吃得开,再看看我,他妈的,十年前月薪1800,十年后还是1800。我笑笑,说你还记不记得那个女人,把一碗牛肉面全扣你头上那个?陈黑子大为诧异,说不可能吧,我怎么不记得?我当年多威风啊,对不对?谁他妈敢啊?我当年,黑道白道,对不对?我当年,那个……,对不对?
现在我不再是童男子了,知道哪些事可以相信,哪些必须怀疑。在我看来,每个人的当年都充满玄机,我妻子说她爷爷是民族资本家,其实只是一个乡下铁匠;我说自己当过餐厅经理,其实只是一个跑堂的。至于陈黑子,虽然他给自己虚构了一个无比辉煌的当年,但我清楚,不管是在1994年,还是在2004年,他始终都是个炒菜的,工资不高,人缘很差,一生都没被人爱过。
1994年的陈黑子满头是血,四脚乱跳,大声喝骂:“你他妈以为自己是谁,臭卖×的!装他妈正经,臭卖×的!”女人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陈黑子骂了半天,底气越来越虚,忽然一头扎进厨房,抄起两把大刀,在女人身前的空气中狂劈不止,声称要废了她。当时我吓得要死,后来想想,一个大男人要废一个女人,其实用不着拿两把那么大的刀。女人显然是看透了,一直镇静地看着陈黑子练刀,还鼓励他:“来啊,王八蛋,来啊,王八蛋。”王八蛋练了一套又练一套,刀法精妙,天下无敌,就是劈不中靶子。最后还是燕子推我一把,说把他拉回来吧,看他那熊样,真他妈丢人,我都想揍他。结果我一拉,陈黑子就乖乖地进了厨房,还哭咧咧地让我帮他找红药水和纱布。
这件事之后,女人还是天天来,有时一个人,有时带着男人,每天吃一碗6块钱的牛肉面,黑道枭雄陈黑某就天天往面里吐唾沫。女人吃唾沫牛肉面,啃指甲,一开口就讲自己的家事。茶餐厅就这么大点地方,每一句都飘到我耳朵里来,可一直到最后,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谁。
有一次她说自己姓杨,她爸爸是厂长,妈妈是厂里的技术员。她从小多才多艺,会打桥牌,会织毛衣,还弹得一手好钢琴。20岁那年,她认识了一个高干子弟,此人又高又帅又风趣,从第一次见面,她就如痴如醉地爱上了他,四年里为他付出了一切:她的身体、她的健康、她的钱、以及她的生命,她为他花了20多万,为他打过几次胎,为他自杀过三次……四年后,这男人还是无情地抛弃了她,她哭,她闹,她下跪,她接着自杀,这男人无动于衷,他说:“你死吧,死了就好了,你死了我就会爱你。”所以女人疯了,一个人只身流浪,讨过饭,挨过打,受过欺负,被收容过两次……现在苦难都已成为过去,她独自居住在南方的小巷里,无欲无求,却感觉十分幸福。

她讲了整整三个小时,然后问对面的男人:你信吗?

那是我们之间第一次正式交谈。一个月以后,她问我:“我能不能到你那里住一晚?我钥匙丢了。”
我满脸涨红,一颗心怦怦乱跳,结结巴巴地说:“这个……,嗯,我那里,就一张床。”
她笑了,说没关系啊,“一张床就一张床。”
(二)
陪老板在长江下游考察了整整一个月,见了无数大人物,有一个市长、七个区长、无数个主任,吃了成吨的生猛海鲜,喝的酒可以淹死一匹马,最后终于选定了新厂的厂址。我老板姓布朗,身高一米九四,看着傻高傻高的,心眼不太够用的样子,其实精明无比,一口标准的京片子,打麻将都不用眼睛看,手一摸就知道是哪张牌,酒量也好,两瓶五粮液下肚,还能进舞池跳探戈,手里摸着引资办女秘书的屁股,嘴里讲着小布什的黄段子,音乐合拍,脚步不乱,一派绅士风度。其实这些段子都是中国货,此人西学为体,中学为用,直接搁布什身上了。讲完黄段子,他就自称是布什的亲弟弟:“他叫布什,我叫布朗,我们都是‘布’字辈儿的。”那姑娘哈哈大笑,当晚就跟他进了房,我郁闷至极,看着那姑娘一扭一扭的背影,一直在想,不知道这算不算政府行为。如果能算,说明政府这玩艺儿也挺性感。
第二天早餐时,布朗说他喜欢中国女人,因为中国女人有两大优点:第一个当然是皮肤柔滑;第二个是精神层面的:谦虚,不问不表态,问了也顺着男人的心思说,不像美国女人那么强悍傲慢,提上裤子就提醒你锻炼身体。
我哈哈大笑,说我倒是喜欢白种女人,个子高,屁股大,飞个眼就跟你走,还不爱穿内衣,省了多少麻烦。虽然皮肤差点,但个个诚实,有什么说什么,不用背毛选就实事求是,从不说谎骗人。密斯特布朗连连摇头,说中国和美国不同,在美国,说谎是种罪恶,但在中国,一个人不说谎还怎么生存?况且汉语里的“说谎”至少有三个意思,第一个是开玩笑,比如某人自称布什之弟;第二个是善意的谎言,比如“你的病会好起来的”;这两个都是好的,只有第三种才是坏的:恶意骗人。布朗喝了口咖啡,突然问我:“Kevin,你发现没有,很多人说谎不是为了骗你,只是骗他自己?”
我忽然走神了,感觉这话是如此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是谁说的。在哪里?什么时候?这时窗外雨声淅沥,草树摇曳,天地蒙蒙,绵绵细雨无边洒落,让我霎那迷乱,似乎又回到了1994年,在南方,在小巷深处的餐厅里,我临窗而站,正面对着一场淋湿我一生的、永远不停的雨。
那时我不是胡凯文,我叫胡昊雷,22岁,还是个童男子。
1994年的林记茶餐厅是个著名的去处。每到周末,当老板兼大厨林伯哐哐敲起窗户,一盘盘又香又嫩的蛋挞纷纷出炉,一只只蒸锅、煎锅、煮锅腾腾冒起热气,最懒的人都要闻香而起,带着自己或邻居的老婆,揩着眼屎,趿拉着拖鞋挤到店里来。要一壶热茶,一碗韭菜猪红,一笼叉烧包,一坐就是大半天。
喝绿茶的北方人,喝红茶的本地人,认识不认识都坐到一张台上。士多店的阿刚嗓门最大:“吃吃吃,随便吃,我买单!这个月我又赚了40万,不多不少,整整40万!”据我所见,此刚每月都赚“不多不少,整整40万!”也不知道他怎么弄的。所以天天要买单,不过别人也很客气,一次都没让他买过。刚老板的食谱是一定的:一壶铁观音、一碗牛肉粥、一笼烧卖、三块黄金糕,合计八块五毛钱,刚老板每次都给十块,找回那一块他是一定要的,那五毛嘛,心情好的时候就当小费了。但从1994年到1995年,我在这里呆了17个月,只见他心情好过一次。
北方人大多穿得整齐,说话也比较含蓄,做建材生意的老刘,搞房地产的楚老板,“一个月一船货”的小湖南,每次来了就大讲生意经,3号桌的老刘一脸络腮胡子:“建材,好做啊!多少工地都找我要货,哈,忙不过来!前两天,大发公司给我电话,说要3000吨水泥,每吨市价加两块,我怎么说的?不给!加十块都不给!为什么?我这个人,哈,有原则!……”7号桌的楚老板戴一副金丝眼镜,一喝生滚白粥就两眼模糊:“什么叫房地产?不是造房子,不是盖楼,是圈地,兄弟,圈地!一张红线图3亿,一倒手就是13亿!13亿,兄弟!上个月我请刘处长吃饭,鲍鱼、龙虾,龙虾、鲍鱼,一个红包就是60万,兄弟,60万!现在,”他拍拍皮包,“红线图到手了,到手了,兄弟!……”小湖南来得晚,一般都坐在加桌,虽然口吃,不过从不含糊:“一个月一……船货!没……没错!一大大大船!出去七七七十万,一眨啊啊啊啊啊啊眼,七七七七七百万!东芝,有!三五,有!什么都……有!你……啊啊啊你,要啥?”
那时我就站在旁边。根据我的总结,大发公司每隔三天就要给老刘打一次电话,每次都要3000吨水泥,从来要不到;楚老板月月给刘处长送红包,一次60万,送了十五次,一共900万;小湖南一个月一船货,十足发了大财,不过他眨眼的速度太慢了,每次都要眨上两分钟,谁听了都想抄凳子砸他。

十年后,我到长沙出差,在一个朋友家里吃饭,又见到了这个小湖南。那时我已经成了胡总,喝40年的茅台,抽100元的大熊猫,正喝得高兴,一个人推门进来,跟我朋友低低地说了句什么,这个朋友叫罗奇,性格豪爽,脾气也大,听得眉头直皱,说这里都是朋友,你大声说!这人满脸通红,一开口就被我认出来了:“罗罗罗,罗罗罗……总,困……困难!老婆病病病病得……,孩孩孩孩子……”罗奇哭笑不得,说行了行了,听你说话憋死个人!五千够不够?小湖南连连做揖,说够够够,够够够……了,不过罗罗罗,罗罗罗……总,还……还……还不起啊。罗奇说先救人吧,不用还了。小湖南眼泪刷地流了下来,罗奇立马叫人拿钱,然后告诉他:“拿了钱不用谢我,赶紧送老婆上医院!你他妈一谢半年,人都死了!还有,以后不许叫我罗总!罗罗罗,罗罗罗,你他妈唤猪呢?!”

1994年的小湖南还没有这么潦倒,那时他很年轻,也很英俊,打红色领带,穿蓝色西装,袖口上有一个永远不剪掉的商标。很多年以后,我知道他叫姚恩正,也知道他没走过私,自始至终都是个业务员,跑印刷的,一个月工资800元。45岁那年,他妻子终于病死了,他把孩子寄放在父母家,一个人再次南下,从此音讯全无。但我清楚,不管他走到哪里,不管他做着什么,在某个时刻,在某家无名小店里,一定会出现这么一个人,喝5毛钱的白粥,吃2块钱的千层糕,然后笨拙地、结结巴巴地讲述一个于人无害的谎言,这谎言如此浅薄,一戳就破,却承载着他终生的理想,伟大,辉煌,永远遥不可及。而在1994年那场永不停歇的细雨之中,正是这个谎言,构成了一个人永恒的、全部的青春: “一个月一船货!一个月一……船货!”
那天我和女人睡在一张床上,盖着一床毯子,枕着一个枕头。雨一直绵绵密密地飘着,到凌晨四点,路上出了一起车祸,一个16岁的少女跳楼自杀了。
我读研究生时,和陆弘历住同一间宿舍,此人生平有两大嗜好,一是跟女人性交,一是幻想跟女人性交。最猖狂的时候曾经一天跟三个不同的女人交过:上午9点交一次,下午3点交一次,晚上11点再交一次,其频率之高,耐力之强,全世界的配种站都望尘莫及。每到周末,他就把我赶到图书馆,一个人在房间里拖地、擦桌子、洗裤衩、然后叫个女人进房,说是要一起思考人生真谛。那时候研究生宿舍管理很严,陆某人有时思考一小时,有时思考两小时,只有碰上节假日才敢放胆思考。有一天我一直呆到图书馆闭馆,他还在沉思不止,我敲了半天门,嗓子都喊哑了,他才慢腾腾地递出一本《思想录》来,隔着门缝对我说:“读读帕斯卡尔吧,好人,人生如此无聊,怎能没有哲学?”我读了半天帕斯卡尔,他才提着裤子慢吞吞地把门打开,接着我就看到了董琳艳,她正衣衫不整地躺在陆弘历的床上,一副白眼睥睨、舍我其谁的表情,好像全世界都欠她的钱。
五年之后,我在一次酒会上又见到了董琳艳这时她已经成了英国大通电讯的高级商务代表,有个英文名叫维多利亚。我们相见甚欢,足足聊了四个小时,当天就上了床。大概是我长得太普通了,维多利亚始终没把我认出来,总说那是她的第一次。我说你都27了,我就不信你27年没交过男朋友,她说:“操你妈,没有!”我说那陆弘历呢,五年前,在我们宿舍,你们干吗呢?没一起思考人生真谛?董琳艳一下傻了,愣愣地坐了半天,突然一把搂住了我的脖子,放声大哭:“呜呜……cao你妈,呜呜……我没有。呜呜……cao你妈,呜呜……我没有。”
关于女人,陆弘历有个著名的论断:女人进了房,个个想上床。同样著名的是他的“肥肉理论”:一块肥肉摆在那里,你不吃它,肥肉也会伤心的。所以每个绅士都应有仁慈之心,有心出心,有力出力,尽量别惹肥肉伤心。接下来就是技术活了,陆弘历泡妞十年,练出了一身招法精妙的绝世武功,称之为《泡妞十三式》:第一式投石问路,第二式欲擒故纵,第三式围魏救赵……,直到第十三式:直捣黄龙。此十三式战无不胜,攻无不取,童贞女也为之疯狂,离上帝只有一忽米。而每次说起我94年的那一夜,陆弘历总要这样总结:“不是女人不肯,只怪男人太笨,你他妈的,猪,猪,猪!”
我向来不是高手,但猪也有猪的办法。在1994年那个淫雨靡靡的夜里,我抱她,她推开;我亲她,她扭过头去;我扯她的衣服,她就奋力挣扎。那张破床一直在大声尖叫,最后两个人都累得气喘吁吁,我一身大汗,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悻悻地住了手,这时她突然笑了起来,郑重其事地对我说:“昊雷,我们握握手吧,你应该找个更好的女人。”
接下来我们有很深的交往,但一直到最后,我也不知道她是干什么的。那天晚上她说她是卖保险的,我信了。过了十几天她又说自己卖汽车,我大惑不解,说你不是卖保险吗,她立刻改口,说对啊,汽车保险。又过了一些日子,她说自己是个会计,我说那汽车保险呢,她镇静地点点头,告诉我:对啊,专职做帐,兼职卖汽车保险。
然后是楼面部长、客户经理、平面设计师、质量检测员……每一种都普普通通、薪水低廉,当我质疑的时候她就会说:“对啊,我最近跳槽了。”只有一次她当上了领导,那天电视正在放“雨润祛斑霜”的广告:“雨润祛斑,高效安全,还您一张光洁美丽的脸。”她捅捅我,说你看,这就是我们公司的产品,我是公司的人事主管,管不少人呢。
我冷笑起来,说原来我们是同事啊,我也在这家公司,干了快一年了。她一下子愣住了,手脚乱抖,突然腾地站起来,大声斥责我:“你说谎!你不在这家公司!你说谎!我……我开除你!”
那是她第一次哭,也是唯一的一次。她总是笑,浅浅的,却很灿烂,令人心里一暖。有一段时间我很讨厌她说谎,但过了很多年,我终于明白,那些虚构的、普普通通的工作,其实只是她的理想。这世上每一种理想都很了不起,名车豪宅、名扬天下,而唯有这个女人,当她走过我的身边,最高的理想只是得到一份普普通通、薪水低廉的工作。
她相貌普通,身份卑微,从没穿过200元以上的衣服。她总是说谎,想象着能比真实的自己高贵一点,哪怕只是一点点,却从来无人理会。她躺在我吱呀作响的破床上,盖着我破旧的、霉味浓郁的毯子,微笑着握住我的手,是我的贫寒的新娘。从此以后,每一个跟我交欢的女人都带着她的印记,不管她们多么美丽,多么高贵,我都将从她们的深处看见那个女人,她站在当年,站在原处,始终不改地微笑着,目光中一半幸福,一半忧伤。
天亮后女人走了,走前把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还在枕头上放了20元钱。晚上像往常一样,带着男人来到我们店里,坐靠窗的7号桌,吃6块钱的牛肉面。吃完后给我一张百元大钞,笑着说:“别找了,昊雷,你挺可怜的。”
在我的记忆里,1994年就像一幅静止的油画:永远不停的雨、幽深的小巷、灯光昏暗的小饭店、一个女人坐在窗边说谎,一个22岁的男人站在柜台前,静静地看着她,看着那些谎言。
切勿汇款小心诈骗!
联系时就说在【小纽约网】看到的!
回复

使用道具

GMT-5, 2025-2-24 04:42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