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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火车去大上海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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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  发表于 2017-04-22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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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国庆,假期结束后的第一天,成黎在微信“沪禾搬砖群”里看到老邓发了一条消息:“火车站终于空下来了。”

成黎回了一句:“我们走了,就空了。”

这是她最后一次在群里发言。“禾”是嘉兴别名“禾城”的简称。成黎家在嘉兴,工作在上海,半年前她加入了每日乘火车往返上海嘉兴的“两栖族”,以后又添上丈夫。期间成黎生了孩子,结识了朋友,也遭遇过危险。600多张火车票记录着这段特别的经历。

眼下成黎和丈夫换了工作,在上海租了房,周末回嘉兴,仍然是两栖,但总算告别了每日往返的日子。群里的老邓和小娜,则依旧奔波在这条铁路线上。


从904到1210

85后的成黎,湖南人,在北京上大学,和来自嘉兴的许强是同学。

两人大四开始恋爱同居,毕业后都没有马上离开北京,分别在迪斯尼和智联招聘工作,和多数北漂的模式一样,两人在通州八里桥与人合租了一间1600元的房子,每天乘坐国贸至通州的公交通勤车904路上下班。

“人很多,能挤上去”。成黎回忆,车程需要三四十分钟,堵车时更长一些,早晨上班基本没有座位,许强还在车上丢过钱夹。成黎觉得这段日子“虽然辛苦,但简单美好”。

但许强一直不喜欢北京,觉得“外地人的感觉太明显”,虽然经历了4年大学,他的胃也一直没有习惯北方粗粝的食物。这样的日子过了一年多,许强下决心回老家嘉兴,在一家房地产企业从事人力资源,落单的成黎也起了到南方工作的心思。两人在嘉兴买了房。

2014年下半年,成黎被原单位的上司带到上海,入职一家从事财富教育的创业公司,当时许强也离开嘉兴到上海工作,两人又到了一起,成黎还怀上了孩子。

2015年底孩子出生之后,在嘉兴由老人带。像很多短命的p2p公司一样,成黎的公司倒闭了,遭遇5个月的欠薪,加上孩子出生,家里经济一时特别紧张。好在前上司又开始主管一家新公司,成黎再去投奔了她,边哺乳边上班,每日往返上海与嘉兴成了必需。

3月份,成黎已经开始在新公司帮忙,一周2至3次往返上海和嘉兴。4月份,成黎第一次自己坐火车上班,家里有辆分期贷款买的车,但外地车上下班高峰时期不能走上海高架。嘉兴到上海有高铁,但从终点站虹桥到新公司所在的黄陂南路不方便,坐地铁需要换乘,高铁票价也贵出3倍不止。坐火车看起来是最好的选择。

嘉兴和上海往返的车次很多,经过多次乘坐的“预习”,成黎发现k1210是上班最合适的车次。K1210头天上午10点10分从厦门始发,次日7点53分从嘉兴站开车,9点6分到达上海南站,成黎乘坐的是全程1367公里的最后一小段,票价12.5元。

下班的选择更多一些。上司体谅成黎哺乳期不便,允许她“迟到早退”,成黎可以在4点半之前离开公司,搭乘16:55从上海南站始发的T381,这样,她可以不让嗷嗷待哺的女儿在家里等太久。有时单位要加班,只能推迟走,车次就不像上午的k1210那样固定。

5月4号,成黎在嘉兴火车站搭上了k1210,正式开始了每天坐火车上下班的日程。


和时间竞走

坐火车上班是掐着时间赶点。

每天早上6:45,成黎准时起床,第一件事是喂奶,耗时15分钟;洗漱梳妆成了一笔带过的事,只简单补水保湿,擦化妆品防晒霜的步骤都省略了;没时间在家吃早餐,有时婆婆买好包子豆浆让成黎带上,有时婆婆没功夫,成黎去火车站对面买肉粽或牛肉粉,提到火车上吃。

成黎家住在嘉兴新区万达广场附近,嘉兴又时常在修路,7:15从家里出发,打出租到火车站要半个钟头,剩不到10分钟上车,需要提前取好票。成黎每次买一周k1210的票,一次性取出来,以备掐着点儿上车。

好在这趟车到了嘉兴也并不拥挤,也没有发生过误车。5月底以后,许强跳槽到了成黎的公司,两人一块上班,老公开车到车站,时间上就更易掌握了。

9:00左右,车窗外农田水网开始消失,穿过上海郊区建筑,过了嘉善,慢悠悠福建味的女声又响起来,“火车要到站了”。

到了上海南站,跟随人流下站台,没时间排队等扶梯,成黎一般走下阶梯,抓紧通过验票闸机,赶往一号线地铁。赶上9:11的地铁。坐6站到黄陂南路,走出4号口地面,时间在9:30以前。

从黄陂南路站到公司有800多米路,加紧一些脚步需要走10分钟。穿过上海新天地影城和时尚街区,经过3个红绿灯路口,成黎在9:40左右走出了新天地的光鲜地界,看到创业园区有些老旧的楼房。通向五楼公司的电梯就在园区大门里,有时等待时间太长,就蹬蹬爬楼梯,赶在10点以前,她大抵就能坐在了自己的工位上了。

下午乘车回家,虽然没有打卡的要求,等待哺乳的孩子仍是刚性压力。如果能顺利赶上T381,车速较快,6点可以到家。有时迟一些走,车次不合适,七点才能到。孩子抗拒奶瓶喂养,宁肯一直饿着,看到妈妈回家,张口就哭起来。等抱起孩子喂奶,一天与时间的竞走才算到了头。


口罩、奶箱、电影

整个乘坐火车上下班期间,成黎一直戴着口罩。她觉得火车有一股气味,像一个熬了通宵的人身上散出的。只有上车吃东西时,口罩会取下来。这时她感觉自己在吃的包子或肉粽掺合进了车厢的气味,平时好闻的味道变得有些反胃,但也只能皱着鼻子吃下去。

最初的日子,除了口罩,成黎的另一项装备也与众不同:背奶包。那是一种隔成两层的双肩背包,下层里面有一个塑料盒子,四周都是隔热层,里面放置三四个冰袋。成黎在公司抽空将奶挤出,大约能挤三四袋,放在背奶包里,靠冰袋降温,背回家给女儿。

凉掉后的奶再加热有腥气,女儿不大肯吃,婆婆也嫌麻烦。后来女儿生了肠炎,就更不敢再让她吃了。但背奶的日子结束,背包并没有失去用处,成黎有一段时间会带饭到公司。

老公许强一同坐火车上班后,成黎的感觉比起初好多了,还有心情架起手机看个电影。“那半年我看了这辈子最多的电影。”这让成黎有一种成就感。

一旁的许强像其他熬夜从厦门过来的乘客一样,选一个没人坐的长排座椅,撩起椅套覆在身上,闭起眼睛补觉。平时下班也晚,晚上小孩有时会闹,睡得不好。K1210总是空空荡荡,容许这种睡觉方式。

“不单是身体上的累。那种辛苦,但凡不是千金小姐,都能够克服。主要是心累。”下雨天的淋湿身子,列车晚点时的心焦,车上人体的气味,背包的重量,踩点的急促,硬座上有时隐隐发作的胃疼,无形汇成心理上的疲惫感。

但想到前方有个奔头,又能够接受下来,再次通过闸机,开始新一天的往返。

“这趟车上像你这样的,不止你一个。”“这趟车上像你这样的,不止你一个。”

车友

独自乘车第10天,成黎遇到了一个同样从嘉兴上车的老奶奶。

这位奶奶径直走来,坐在成黎对面,问她是不是去上海上班。老奶奶是上海人,年轻时是资本家的小姐,虽已两鬓花白,但举止文雅,看得出年轻时的风韵。

退休后她卖掉了上海的一套房子,在嘉兴买房,腾出几百万差价养老。老奶奶有个亲弟弟,在文革中受精神刺激,一直单身,老奶奶平时住在嘉兴照顾弟弟,周末回上海看老公和带孙子,“觉得自己这样做才是对的”。

她每周五早上坐车回上海,周一乘车去嘉兴,总是看到成黎戴着口罩坐车,所以来问她。

老奶奶说,“这趟车上像你这样的,不止你一个”。她把成黎带到后面两截车厢,这里更加空旷,只有一个座位档里两人对面坐着,一男一女。成黎就这样和老邓、小娜认识了。

老邓也是湖南人,是个老板,在上海有房子。但他有两个儿子,没有上海户口,在上海进不了好学校,几番折腾之下,在嘉兴买了房落户。小区附近有个东北师范大学附中,两个儿子取得了就近入学的资格。上海的房子小,嘉兴这边的大,儿子来了也很开心。老婆在家做全职太太,老邓则奔波沪禾两地,每日去上海打理生意。

老邓对成黎说,坐k1210的选择是对的,他试过开车,坐过高铁,乘过其他车次,唯独这个k1210最好,人也不多。

小娜是嘉兴本地人,在上海一家外贸公司上班,是个单身女人。以前嫁了个上海老公,后来发现是个妈宝男,小娜和婆婆不和,最后闹到离婚,6岁的女儿判给老公。

下班的时侯,小娜嫌T381挤,一般坐K270,晚7分钟。老邓有时跟小娜一起,有时跟成黎。两人坐火车上下班的历史都比成黎长得多,老邓持续了两年,小娜更是已坚持四年。小娜虽说喜欢玩,对自己却比成黎狠,上班带饭,省下公司25元一顿的饭费,到了嘉兴回家也是搭公交。成黎觉得自己肯定做不到像他们坚持那么久。

老公加入火车一族之后,成黎发起建立了微信“沪禾搬砖群”,方便联络。每天出门前,大家会在群里发布车次信息。

这个存在4个多月的群里,保存了大量的聊天记录,大部分和天气、车次、乘客多寡、拼车有关,相互知会,譬如睡过了头赶不上车,出门下雨没带伞,或是暴风雨和极端高温天气互相提醒。

对于K1210的空旷,搬砖群成员在心里觉得不安:万一哪天这趟车被裁撤了呢?有过前车之鉴:小娜下班常坐的k271次,因为乘客太少,车厢被减少为四节。她担心之余,又拿“嘉兴上海开行城际列车”的前景来安慰自己。“这些车太臭了,有了城际,可以统统不要。”但没人知道传说中的城际何时面世。

9月6号,成黎去上海南站赶车时,遇到了一次险情。1号线地铁陕西南路站,一名脸上有疤的男子称自己钱包丢失,向成黎借钱买火车票回萧山,起先说微信转账,后来又称微信上没钱,遭到拒绝后,他忽然伸手拍成黎肩膀,说有脏东西。成黎赶快摆脱去了别的车厢,却开始感觉头晕,确信被人下药了。她连忙打电话给还没下班的老公,又发信息给已到南站候车的小娜,让她到电梯口接她一下。

小娜起初觉得夸张,等见到成黎也信了。两人报警,警察说这种事多,处理不过来。那一刻仍旧晕乎乎的成黎感觉,“有这么个车友,比以往任何时侯都重要”。

国庆节告别火车之旅前,成黎在车上告诉了小娜和老邓这个消息。之后除了老邓和成黎的那句对话,搬砖群陷入沉默。成黎和小娜曾经约定,等出了哺乳期,一起去吃烧烤和小龙虾,此后一直没有实现。

似乎离开了一同赶火车上班这个由头,大家再难连在一起。


尾声

赶火车上下班的日子成为过去,但嘉兴的房子空了下来,成黎时常还要回去看看。将来孩子到了上学年龄,他们会面临和老邓同样的局面。

“我的赶火车经历,来自另类的‘天时地利人和’搭配,工作机会在上海,却没有生活位置。”

成黎和许强的规划,是等孩子进了幼儿园,家里重点投资的某种新三板股票并入主板,会有比较大幅的上扬,支持两人一起去美国读研究生,孩子在美国受教育,彻底摆脱“沪禾搬砖”的境遇。

这份前景,就像小娜心中的城际列车一样,需要憧憬和等待,加上一些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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