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有百花夏有雪 天天都是好时节 我正在窗前晾衣服,一只蝉落在窗台种的牵牛花枯藤上,小声地问:“你要不要听歌?” 我把衬衫翻个面,说:“好。” 它清了清嗓子,把一首歌唱完,看我衣服还没晾完,就自己飞走了。 第二天,在楼下的草地上,看到它躺在那里,身体覆上一层霜。 早知道那是它的最后一首歌,我可以抱着猫坐在窗前一起听,夸它唱得好。 它走得那么快,我还没来得及告别。 菊花攥紧手心,都做好准备了。 秋风在前后走来走去,给大家鼓劲:“不要紧张,去年拿奖的也是我们。矮盏,你这个黄色怎么看着不太地道?初丽,咱要不要再烫个卷?” 要上场了,它比任何一朵菊花还要紧张,落叶子被带得飞起。 黄菊花、白菊花、粉菊花和紫菊花都在恬淡地笑,恬淡是它们的品质。 荷叶站不稳,一下子把腰闪了。 它佝偻着身子对着水面,直不起身,也很无可奈何。“年纪大了就是这样,听说叫骨质疏松,风一吹就容易折了腰。” 这时候离水面更近了,荷叶仔细照了照自身,梗上的小刺都僵硬了,它年轻时候那绿色俊秀的圆脸盘褪得黯淡,叶面上长满老年斑。 旁边一枝莲蓬也老了,但还是勉强站着。因为它还有籽,好几粒,莲蓬对残荷解释说:“我还不能倒下呢,我这几粒籽还没看过霜怎样降,鸟怎样离开。” 晚上下起了雨,残荷一开始打算对着一个雨点想一个心事,后来雨越下越大,密密麻麻,它也搞不清这一生到底有多少心事了。 棉花其实挺不好意思的。 它开花的时候模样还算清绮,入了秋却越长越胖,白花花的,鼓鼓的。虽然自己也知道这是虚胖,但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它问摘棉花的人:“请问你要用我做枕头还是做被子呀?” 摘棉花的人说:“不一定,还有可能做围巾,做手套,做袜子,做秋裤。” 棉花点点头,又细心嘱咐一句:“一定要记得把棉花籽摘掉呀,不好把人硌到。” 棉花其实想被做成围巾,围巾最温柔了,它想。“谁要是把我做成围巾,我一定软软抱着她的脖子,谁要是编织我,我就蹭蹭她的手指。” 一片枫叶红了,一棵银杏黄了。 一颗柿子红了,一亩稻田黄了。 啪地一声,有颗红柿子没等到人来就掉在地上,辛辛苦苦攒的一身果肉摔得稀碎,它沮丧极了,有点想哭:“我还没有被小孩子尝一口,也没法做成柿饼落满秋霜。” 蚂蚁爬过来,触角碰了碰它,又叫上自己的兄弟们前来,一点一点把柿子搬回窝里去了。 最小的蚂蚁排在队伍最后面,它只拿得动一丁点果肉,它就对这一丁点柿子说:“你好甜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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