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拉盛华人地下妓院即是现成的麻雀。
打开报纸,这类暧昧的分类广告几乎占了半版。广告词各有特色:有些标榜某种社会身份“空姐”、“护士”、“少妇”、“学生”;有些夸示某些生理特征“长发飘逸”、“白晰如玉”、“丰满”;有些以时机性为卖点,诸如“假期兼职”、“短期滞留”;甚而至于赤裸裸地表明“冰火一绝”、“绝活”等等……
我随机性地挑出若干电话号码。
第一家,接听电话的女人操一口京片子,“您好。您啥时候来?”
我吞吞吐吐地说:“我,我,的意思是……”
“您说,您说。掰瓜露籽儿,别不好意思。”
我问:“全套多少钱呢?”
“两位小姐,一位收80,一位收100;我自己也做工,60块。” 我叫道:“嘿,不贵呀。”
“我叁十多了,少收点儿。小姐们才二十多。”
我说:“能不能请您出来喝杯咖啡?”
“我出不去呀。这个店是我开的,我若不在,小姐们还不乱了营……这麽着,您来吧。”
这位亦鸨亦妓的中年女士很高,很瘦,相貌说得过去。着烫得很好的豆绿色西服裙。她的目光冷峻,显示出不同寻常的江湖历练。两位小姐都很年轻,一有叁分姿色,一有五分姿色,因而可以推知谁为80,谁为100;一问,果然不差。两位小姐看似邻家女孩,没有半点风尘气质。“100美元”(姑妄呼之)热情地邀我我入房,眼神清澄,纯真无邪。
我附在她耳旁悄声问道:“对不起,有没有後边(肛交)的服务?”
“100美元”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这正中我的下怀。我就势告退了。
凭直觉,我相信这位北京女士对于作家来说是一座富矿。然而。如何接近她呢?我尝试一种伪君子的方法──
我打电话过去:“您好。我就是刚才那个人。我对您的印象很好。我是单身人。我想跟您正式地交朋友……”
对方干笑一声:“嘿,干们(将‘我们’简化为‘们’,是典型的北京市井口头语)这一行的,不喜欢交朋友……您还来吗?您不要来吧,小姐们都去大西洋城啦,这儿没人啦。”
显然,我已经被归入“不受欢迎的人了。”
下一家,接电话的也是北京女士。我改用伪聂赫留道夫式的方法──
我娓娓动听地道:“咱们都是北京人。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您怎麽干这一行呢?赚钱很多吗?”
她说:“才不是呢。我租了两个单元,一个做生意,一个住人,还要打广告。外加供小姐们吃喝……归了包堆(总共)要叁千块。一个月的流水收入才六千,还能剩多少?”
我同情地道:“是不多。您怎麽不想法子做做别的生意呢?”
她长吁短叹:“咳哟,没本钱呀。如果有好心人投资几万、十几万,买个洗发店,快速冲印店什麽的,我情愿给他打工,当个经理,”
我文诌诌地说着模棱两可的话:“你焉知我不是这个好心人?……”空洞之中,似有实实在在的肉头。
她高兴起来:“哦哦,这敢情好。哎哟哟,要办绿卡,我找了个穷老外,白人,62岁了。太穷了,扣税以後才一千七,养不起我呀。而且,他住在X州一个鸟儿不下蛋的小地方,我住了几天就溜回纽约了,闷死我了!先生,您说我该咋办呀?”
我不好在如此重大的问题上表态,便岔开话题:“你干这一行,遇上打劫的没有?”
“遇上过一回,一个东北人,一个福建人,拿着刀拿着枪来打劫,又抢钱又抢首饰……真缺德哈。”
我们越谈越投机。然而,及击见面,她那双阅尽男界的锐眼马上识破我并非聂赫留道夫,露出失望的表情。
我打量着她,年逾不惑,长得不好看(脸盘有点歪);手下的两名小姐,则更是等而下之。
她怂恿我和其中一名小姐苟合,喊价100美元。不果,又力劝我接受按摩,40美元。我还是不允。她立刻改为冷目相视,借口要为小姐们备饭,将我请出门外。
又一家,是住家少妇。我依址找去,却按错了门铃──同一门号有两个门。一个拉丁裔男人指给我另一扇门。
这位元少妇相貌平平,比在电话中自报的叁十岁显老。身穿开叉很高的旗袍,趿着海绵拖鞋。她媚笑着让我坐在长沙发上。
厨房里传出叮叮当当的声音。一个高个子男人探身出来,手里攥着一把铁锤。
我警觉地小声问:“这人是谁?!”
她亦小声回答:“房东,他是来修理XX(没听清楚)的开关的。哦,火上还煮着饺子呢……”
我故做轻松地道:“你先去看饺子。省得粘锅了。”
过了一会儿,房东走了。她要带我进卧室,我说不妨先谈谈。于是,她挨着我坐下。不知怎的,我紧张起来,心跳急如击鼓……
她说:“你怎麽了?”
我实实在在地道:“我心里发慌。”
她说:“别紧张。咱们握握手好不好?”笑着伸过来一只手。我说:“别握手了。你摸摸我的脉搏吧……”
她把两根纤指搭在我的脉搏上:“嗯,是很快。你太紧张了。其实,这没什麽。”
我问:“全套多少钱?”
“100块。”
我假装思考了一下,说:“可以,不过,我想做後边。”
她有些奇怪,“为什麽不做前边?做前边很舒服。”
我说:“我从没做过商业性的性事。所以,我不想做前边。做後边,可以解释为这是研究同性恋的学术行为,我需要有一个充分的理由。古代男人(逛妓院)找女人都要进四个洞……”
她插问道:“第四个洞是什麽?没听说过。”
我诲人不倦地说:“古代妇女缠足缠成叁寸金莲,足心便是第四个洞。随着时代的变迁,已经没有了。”
(还有一个未说出口的考虑:“她们”一般不同意肛交,我便可以洁身自退了。)
出乎我的意料,她略一思忖,说:“好吧,我从来不做後边,今天为你破个例。我看你是个文化人,我也受过高等教育,愿意配合你的学术研究……”
我觉得自己被逼到悬崖上了,却又不甘心就此落水,便推脱道:“你看我心跳得这麽快很可能(因阳萎)做不成。这样好不好,我先交一半钱,成功了再交另一半;若是不成功,另一半就免了。”
她沉下脸,换用冷漠的商业口吻道(就像电视台换了频道似的):“不行,这种生意必须先交钱,成不成那是你的事情……”
我如释重负,道:“嗯,让我再想想吧。我手上还有几个地址,让我多问几家……”
她大度地道:“可以。一般小姐都不做後边。你要小心,弄不好要挨骂的。”
我深谢她的好意,便献一良策以为回报:“你们两家人共一个号码,你在里边,客人很容易敲错门。日子长了,那个老外会烦你的。你不妨在大门上贴个福字,或者贴个大娃娃,总之是具有中国特色的东西,客人就不会找错门了。”
她笑说:“这主意很好,你和别人不一样。”
我趁机发问:“别人是怎样呢?”
她略带几分恨意地道:“……发泄。”
我和她客客气气地互道“再见”。
下一家,是一幢居民楼里违规隔出的一室一厅单元。无厨房,客厅一角置有煤气灶和水池。应门小姐年轻貌美,绝对当得起“秀色可餐”这句成语。她二十岁出头,身高一米六五左右,高挺鼻,有几分似混血姑娘。
我暗暗叹息:“如此佳人,合该成为小布尔乔亚甚至布尔乔亚家庭里的主妇,过着优裕、清闲的生活……可惜了。”
“混血姑娘”(不妨以此名之)开门见山报出价格:“按摩40,全套80。”
(两个价格如此接近,说明她不喜欢较为吃力的前者。)
我应了一声:“80块,真便宜呀。”
她马上招呼我进入卧室,只见地上有个双人席梦思床垫,巾被凌乱;一面是落地式玻璃门,门外有白色小狗,见到生人,狂吠不已……玻璃门显然没有关紧,室温大大低于客厅。
她坐在床垫上,穿着短裙的两腿很随便地分开了,露出内裤;她仰视着我说:“来吧。”
(显然,她对自身魅力颇为自负,坚信客人将不计恶劣条件──犬吠、低温,不干不净──上来滚一滚……)
我朝她温和地一笑:“我想做後边。”
她马上站起身:“我不做後边。她做。”
餐桌旁有位二十几岁的、苹果脸的小姐(姑名之为“小胖子”)正在吃饭。她闻声把饭碗一撂,说:“我做後边。100块。”
(想当年,我在中餐馆送外卖,吃饭时候来了单,马上把饭碗一撂,拿起单走人……工作第一嘛。)
我怯缩地寻找退身之计:“80块怎麽样?”
“小胖子”喷着油汪汪的嘴,道:“你那个东西大不大?让我看看,交易嘛。”
我的脸一热,却毫不犹豫地听从吩咐,供其目测──就像在洗手间面对溺器似的……当然,我也存了个心眼儿:双方相距有间,如果她伸手,我可以迅速恢复正常状态。
“小胖子”淡淡地道:“太大了。再戴上套儿,一定会很疼。80不行,100!”
我如蒙恩赦:“那,我想去别家问问。”
“小胖子”笑道:“这价钱平通市面。不信,你去问好了……吃饭没有?”
我欠身道:“吃过了,你们吃饭吧。”
“小胖子”要给我倒茶,我迭声推辞,她看穿了我的心思:
“这是一次性纸杯,很干净……”
我道:“刚喝过,刚喝过。”
“混血姑娘”说:“人家不喝就算了。”
她们的晚餐忒简单了,只有一个连锅端上来的肉丝(八成是猪)炒豆腐干,间以许多红红绿绿的小辣椒。
“小胖子”热情地介绍道:“她是我表姐,重庆人。我是成都人……”
我笑道:“猜出来了,这麽多辣椒。看你表姐,多美啊。身材好,五官好,皮肤好,仪态好……样样都好。”
“混血姑娘”只顾吃饭,对我的由衷的赞美置若罔闻。
我心中又有些伤感:如此丽人,竟是可以用区区80美元亵玩的……可惜了。
又扯了几句家常话。我实在没有借口勾留下去了,就起身告辞。“混血姑娘”只是点点头,“小胖子”则送我出门,还说:“想做後边就Call我,我的广告是XXX……”
我说:“是了。我Call你就说我是北京来的老师。你别怕,我不会害你的。”
归途中,我不禁陷入沉思:“平时,我与女朋友都有是在黑暗中做爱,羞于向她示宝,今天,却大大方方地露给“小胖子”,脸不变色心不跳(用北京土话来说,这叫“没羞没臊没脸皮”!),这是为什麽?……答案只有一个:我对“她们”的优越感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从骨子里来说,根本没有将“她们”视为人类的成员!古罗马贵妇人沐浴时,惯常支使男奴隶为之汲水、擦背,全无羞耻感;因为在这些贵妇人眼中,男奴隶只不过是会干活的牲畜。羞耻感只发生于人际交往之中,而人兽之间是没有羞耻感的。例如:我们在荒郊野外随地方便时,若被路人(特别是异性)撞见,自不免窘迫;倘是猫狗从旁窜过,则完全无所谓了……
我痛恨这种该死的优越感。
潘绥铭教授在其大作中,敢于冒天下之大不韪,提出:“教授和小姐(妓女)在人格上是平等的。”这不仅是一种超卓的人道主义情怀,而且体现了采访者对被采访者的高度尊重。
我又一次拿起电话,信手拔了一个看上去比较顺眼的号码,几句过场话之後,我有点跟自己赌气地说:“我想打两个洞。”
对方道:“别在电话里说这些,见面谈。”
二十分钟後,我已站在该人面前了。她叁十多岁,不好看也不难看,体形挺苗条。她自来熟地喊我“大哥”。
我打量了一下客厅──相当大,足有叁十几平米。一角有办公桌、电脑、传真机、影印机等;另一角是两单─双真皮沙发,一个中年男士就着茶几在吃饭。因室内光线较暗,无法看清饭菜的内容。
我重施故技,说“要走後门”。
她叫起来:“哎哟哟,我在电话里没听明白。我寻思您是要玩一王二後呢,我可不敢做後边,听人家说会脱肛呢……”
我四下张望,原来这是复式结构,被屏风掩着的楼梯通往卧室,那里才是主战场。
这时,一个矮矮的小姐送客人下来了。客人是个发福的白面书生,但金边眼镜,欣欣然若有喜色,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他走到门口找鞋子。矮个小姐故做风趣地说:“可别穿错了鞋子呀。”
书生走後,矮个小姐对我道:“上来吧。”同时,将一张20美元钞票送到妈咪手里。
我朝矮个小姐笑了笑,然後将妈咪拉到一旁,说:“请相信我没有恶意。今後,我愿意免费(这两字道得格外响亮!)向你提供法律谘询。万一警察抓了你,只要没有卖淫的确凿证据,那就是无(执)照按摩,违反了纽约州教育法,顶多是罚款,问题不大……”
我滔滔不绝地说着,她津津有味地听着。
她说:“大哥呀,我从来不接福建人和广东人──福建人抢匪多,广东人警察多。”
我顺水推舟地问:“生意咋样?不赖吧?”
她叹气道:“生意难做,为了拢住回头客,我还得留客人吃饭。”说罢,朝着正在用餐的中年男士呶一呶嘴。
(美国食物价格低廉。留饭之所以能拢住回头客,恐怕不是客人要占这一嘴便宜,而是因为留餐带来一种无家男士所渴求的家庭温暖……)
她报怨道:“小姐要客人戴套儿,否则不做;可我不行呀。客人不戴我也得做,因为我这人不漂亮,形象一般化,哦哦,太一般了……”
(我却觉得,这一系列谦词已经给她的形象加分了。)
我问:“小姐做全套多少钱?”
“80。“
我又问:“做一回给你20?”
她笑了:“你问得这麽细,是不是想写一本书?”
鉴于以往的采访经验,我只能说“不”。否则采访物件很可能狮子大开口(曾有一位联邦监狱里的哥伦比亚毒袅,要求我先给他在哥国的家人汇寄一万美元,用以交换他的据称是精彩绝伦的故事……我只能放弃了。),而且,当人们得知所言者将披露于媒体时,难免下意识地进行自我美化,从而损害了至为宝贵的真实性。
这时,门铃响了。她说:“客人来了。这人你得避一避。”我闪到屏风後面,透过缝隙看到来客是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由矮个小姐搀扶着上楼去了。
我说:“这人当然是个(不沾黑白两道的)好客人。但是……他还行吗?”
她得意地道:“我有药,给他半片伟哥齐了。加10块钱。” 我正色道:“哦,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不了解人家的身体素质以及病史什麽的,万一来个马上风,闹出人命就糟了。”
她摇摇头道:“大哥呀,干这一行,我抬不起头呀。”
我说:“不要,不要,你既不偷又不抢,不贪污公款,不侵吞国有资产……干嘛抬不起头?!”
她如遇知音:“是呀,是呀。我来美国,英语不行,啥也干不了……原始积累嘛。”
我郑重其事地道:“资本的原始积累是残酷的。”
她说:“谁说不是呢。我才起了个(执)照儿,学着做国际贸易……大哥,我给你一张名片。”
我接过来,只见名片上赫然印着──.....
妓院居然可以兼营国际贸易!
我说:“我没有名片。我把家里的电话写给你。来电话吧,我算是半个律师,半个心理医生呢。”
……
一家一家又一家,一家一家又一家。一家一家又一家…… 一家一家又一家!
管中窥豹,略见一斑。如果归纳一下,似可总结出如下数条:
一、法拉盛华人地下妓院基本上都是迷你型妓院。 “她们”都是小本经营,场地、设施、器物等一律从简。打着“按摩”的旗号,却连按摩床也不肯置一架,“人体穴位图”也不肯买一张;做生意和睡眠常常是同一张床或者床垫;妈咪亲自下厨为小姐造饭,不肯从餐馆叫外卖……务求将成本降至最低。
然而,妓院毕竟是妓院。如果说,在夜总会、卡拉OK等处,小姐和客人之间还有唱歌、喝酒、逗乐、调笑等等这样一个过渡阶段,那麽在妓院里,一切都是赤裸裸的、单刀直入的。所谓“按摩”通常只是打炮的比较文明的说法罢了。
所以,商业性????易、卖淫活动的买方(客人)与卖方(小姐和妈咪)……这些确认妓院所应具备的要素无一不备。
二、“她们”都将这路生意视为赚快钱的捷径,尽管最终发现收入不若所期,亦不肯跳槽从事所谓“正当职业”。
“她们”均矢口否认在中国大陆时曾有过卖淫行为。自报出来的在中国时的职业为“公司职员”、“会计”、“大学生”、“下岗女工”、“个体户”等。她们均声称来美後不甘于贫困或者相对贫困,毅然下海。这似乎是“淮南为桔,淮北为枳”的历史典故提供了一个越洋例证。然而,恰恰是这种众口一辞的表白,说明其真实性大可怀疑。惜乎笔者限于条件,无法对此做去伪存真的考察。
叁、妈咪与小姐形同雇主员工,并无传充妓院里的那种羁勒关系。
“她们”自卖自身,其乐融融。“她们”并不寻求黑白两道的保护伞,相反,“她们”对两者避若水火,但求黑白两道不要来找麻烦。至于零零星星的变态恶客,“她们”足能对付。
“她们”是老中青叁结合。未见18岁以下的童妓。
个别小姐年在45岁以上、肥胖、无姿色可言,以超低价(40美元全套)揽客。对于那些不计妍媸、只求一泄的客人,这是很划算的。劣币驱逐良币。高龄小姐不仅抢走了妙龄小姐的部分客源,而且限制了後者抬高身价的合理空间。
“她们”深知所作所为无法见容于社会主流意识,故埋名隐姓,不露真底。
四、“她们”和客人通常做插入式????。口交不多,肛交尤少,而Sado Masochism(性虐待)则几乎没有。
绝大多数客人对爱滋病及普通性病心存恐惧,宁可失去快感也要戴保险套,绝大多数小姐要求客人戴套方予接待。这不能不归功于美国主流社会对爱滋病的强化宣传。只有极少数小姐、客人“全不吝”。
五、客源相当广大。
不少广告标明“接待高尚人士”,并要求陌生人在地下妓院附近街道现打电话,由小姐出来迎接,以便进行目测(借口多种多样:“门铃坏了”、“不要与别的客人碰面”等),择良入室,将“低劣人士”及便衣警员拒于门外,从而大大减少被捕被杀被殴被抢的行业风险。
“她们”如此从容地挑挑拣拣,印证了所谓“高尚人士”乃是相当大的买方市场,足能游刃有余地,照顾“她们”的生意。顺便提及一个有趣的插曲:某日,我刚刚来到某处落座,妈咪又带进一人,竟是我的朋友,一位颇具知名度的政界人物!他素有“惧内”的美名。
见到我,他面红耳赤,吭哧吭哧地问:“你……到这做什麽?”
我坦然地道:“我想做一些社会调查。”
他一下子活了起来:“对咧,我刚才远远望见你往这走,心想:‘他想做什麽?’我得看一看……就紧跟着你进来了。” 我们都笑了──我是畅笑,而他是苦笑。
由此可见,正是这种性的特殊供需关系,导致本埠华人地下妓院的持久存在。
目前,对法拉盛华人地下妓院的采访工作仍在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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