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又一次刷爆了信用卡。 她提着大包小包艰难地在我对面的位置坐下，心满意足地长叹一声说：“我昨天半夜没睡着，一想到又要上班，恨不得明天就是世界末日才好。剁完手找回一点感觉，周一才有精神回去工作。” 她不久前才在职场遭遇了迄今为止人生中最大的一场滑铁卢，正做了一半的项目被公司的一个新人中途接手，导致她年终奖几乎直接腰斩，而她的直属老板对这件事的始末语焉不详，只在聚餐时暗示悠悠，新人能力出众，又有点背景，上面催着给她委派项目，自己也是没办法。 悠悠恨得咬牙切齿：“他没办法？全公司那么多项目凭什么偏偏拿走我的？既然知道是不得已，又凭什么砍掉我一半的年终奖？” 一事未平一事又起，她尚在耿耿于怀，这个新人又完美地做成了一个大单，那个被称为“鬼见愁”的刁蛮客户，被小姑娘收拾得服服帖帖，部门专门为小姑娘开了一个小规模的表彰大会，部门老大讲话，号召大家脑子放灵活，多跟新鲜血液沟通，互相学习。 她在夜里给我发来特别丧的一条语音：“我觉得自己太失败了，在这样的新人面前，从里子到面子什么没剩下，可能真的只有被时代淘汰的命了吧。”
而现在，她两眼发亮地坐在我身边，指着她那大大小小的购物袋： “你看这个包，小牛皮的呢，特别好看，虽然四位数，可性价比真的超高！” “这个XXX的衣服，穿上又好看又有范儿，面料的款式都特别棒，我逛了好几家店才挑中呢。” ...... 她兴冲冲地摆弄着手边的战利品：“只有购物能让我心情好。” 我问：“那你明年准备怎么办呢？准备怎么去争取新的项目，面对这个新人和自己的老板呢？” “还能怎么样啊，顺其自然呗。”她叹口气，“给我我就做，不给我我就混，反正公司那么多闲人，就算是裁员也轮不到我。” 她又说：“我现在终于理解了你们常说的生活品质这句话，穿上一件高档的衣服，提一个小牛皮的包包，一下就有了自信和底气，女人还是要买点好的，好好对待自己，你说是吧？” 她眼神灼灼地盯着我，像是快沉没的人看到救生艇一般，急切地希望我点点头。 我勉强应了声是，却总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小未又跟老公吵架了。 这不知道是一年中的第多少次，他因为工作上的事放了她鸽子，订好的机票取消了，电影没看成，就连吃一顿饭，订好了两个人的餐位，只有她孤零零的一个。 这一次的争吵要比往常更猛烈一些，不然她也不至于一走进专卖店，就直奔着价格最高的那一排而去，不知买到第几件的时候，才终于舒了口气：“他不是爱挣钱嘛，那我就帮他花，反正我买完是心情好了，肉疼的可是他。” 他给她办的信用卡，早已从普通卡升级到了金卡又到了白金卡。她平时从不动用这张卡，只有在跟他斗气的时候，才报复似的乱买胡刷。 果然，十分钟不到她老公就打来了电话，两人又拌了几句嘴，小未叹口气：“果然，只有衣服靠得住，男人是靠不住的。我挑了三个小时的衣服不会离开我，可我挑了二十几年选的老公，还真不一定。” “你一会儿准备怎么办，要不要住我家？”我问她。 她摇摇头：“我回家呗，反正钱也花了心情也好了，该怎么过日子，还是得怎么过下去。反正他以后要是这样，我还刷他的卡。” 我有些惊讶：“你就不准备跟他好好聊一聊？沟通一下爱情观和金钱观？” “不知道怎么开口……”她说，“凑合着过呗，反正又不至于离婚，谁家的日子没有磕磕绊绊，习惯了就好了。” 她全身上下的行头，加起来足以上万，可是那颗包裹在这样华贵行头中的心，却还是如同小白兔一样的青涩畏缩。
我曾经想过很多次，究竟是什么东西可以给人自信与底气，也曾经如同悠悠和小未一样，一言不合就剁手，试图通过购物带来的快感来打破生活的无力和失落。 买完很开心，尤其是拥有自己平时连想都不敢想的一些昂贵物件之后，一瞬间满足感爆棚，觉得自己满血复活可以征服全世界，可是然后呢？ 那个包裹在几千几万衣饰背后的自己，真的能像广告模特一样昂首挺胸自信从容吗？ 能给人底气和自信的，从来都不是消费，长相与装饰，而是一个人解决问题的能力。 穿上一件漂亮的衣服，会让你自我感觉很好，但它无法当作你抵御人生问题的盾牌。 你可以闭上眼睛，可问题依然在。 你在那些问题面前的态度，是逃避，是凑合还是迎难而上去解决它，这才是你的人生状态和生活品质。
再昂贵的衣服也无法帮你解决职场困境，视而不见或是随波逐流，只会让一个人距离优秀越来越远，再奢侈的饰品也无法装饰两个人价值观的不同，任由那些隐隐作痛的小刺发酵，它总有一天会长成破坏婚姻的荆棘。 生活自有火眼金睛，你看那些活得漂亮，脚底生风，走得稳健又坦荡的人，有谁仅仅是通过价码上的零来支撑自己的人生吗？ 买买买的时候那么果断，面对问题却畏缩不前。 买买买的时候那么讲究，对自己的生活却处处将就，这才是最得不偿失的人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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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5, 2024-11-12 20:09
本文插图为《蓝色茉莉》剧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