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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远母亲:坐3000公里硬座进京申诉 途中丈夫病逝

2017-12-2 09:25| 发布者: 施主| 查看: 10035| 评论: 0


周远母亲:坐3000公里硬座进京申诉 申诉路上丈夫病逝

11月30日,新疆周远案再审宣判的早晨,伊宁下了一场细雪。

旁听的人有十多个,除了周远的母亲李璧贞,还有其父周佩的前同事、领导,甚至还有从上海千里迢迢赶来的周佩的学生。

宣判过程没有激动的场面,总共半个多小时。陈述历次审判信息占据四分之三的时间,当法官念出最后这次重审的日期时,李璧贞突然用力攥住了旁边人的手,低声飞快说了一句:“快到了”。话音刚落,法官读了出来:判决如下……原审被告人周远无罪。

如同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进入收尾,宣判平淡地结束了。旁听的亲友纷纷向李璧贞围过来,她坐回到椅子上,不敢相信似地追问了一句:是“无罪”吧?

为了这句话,她奔波了整整二十年。

伊犁往事

宣判结果出来那天晚上,李璧贞终于睡了个好觉。

前一夜,她莫名失眠,尽管她觉得宣判无罪是铁板钉钉的事儿,但还是担心。实际上,自从儿子周远从家里被带走的那夜起,她就很难睡个囫囵觉。

周远也没睡好,“变态强奸犯”的帽子在他头上扣了二十年,碾碎了他的青春和前途。

1997年5月17日晚上11点,新疆伊犁州伊宁县,警察敲开李璧贞的家门,将摆弄象棋的周远带走。17号凌晨,伊宁三中发生一起女性伤害事件,三间女生宿舍被撬,一名17岁女生下体受到侵害。周远被定为嫌疑人。

从1991年开始,伊宁接连出现多起离奇的“女性伤害案件”,受害人均为年轻女孩,被人重伤下体,其中多起发生在伊宁三中。1994年从伊宁三中毕业的刘丹告诉深一度,在她读书的时候,就听说学校里有爬窗户伤害女生的事。

“案子特别严重,那个(受害)女生去了医院,是重伤,我去医院看的。”伊宁三中的前校长龙富初告诉深一度记者,当时,地委书记和市委书记都做了批示,要求限期破案,公安局就到三中去调查,“有人说,看到周远行为可能不是很正常。”

那一年周远27岁,中专毕业。母亲李璧贞是三中的校工,退休之后,她在学校开了个冷饮摊,周远在家帮母亲照料冷饮摊,一边在等待分配工作。

周远没别的爱好,就喜欢下象棋。工作没着落,他也不想天天在学校里晃荡,经常去伊宁的西大桥那边下棋。

时至今日,他仍不怨那些曾说他“行为不正常、隐约像是他”的人,他只恨办案人员,“人家有怀疑,你办案的不能根据怀疑就定罪吧。” 

在公安局的地下室里,周远待了四天,他自述遭到严刑逼供。他后来回忆,在那里,他曾手一上一下反铐在背后,连着椅背,还被上了“摇把子”,两个线头,一个从袜子里塞进去,一个从裤子里塞进去,一摇把手,他身体就针扎一样刺痛。

他曾试图抵挡。看了第一份口供,他一把抓起来撕掉,吞了下去,因为他没干过这种事——“这比一般杀人案还严重,怎么能拿刀捅(女人)那个地方”。最终,为了能活着走出来,他承认了指控,并承担了之前的38起类似案件。

周远被带走后,他的家人陷入舆论漩涡。消息传开后,不少人对他们避之不及,李璧贞跑到一个领导家打听情况,领导不让她进门,还说“你们两个怎么把娃娃教成这么一个娃娃,我们这个单元楼都没有老师敢上来了,阴森森的。”

周远母亲:坐3000公里硬座进京申诉 申诉路上丈夫病逝△ 周远母子在法庭外展示判决书

坐三千公里硬座进京

李璧贞还记得那天深刻而压抑的情景。从领导那儿一回自己家,她就哭了,跟丈夫周佩说,“老周啊,我们死吧,没有办法活下去了。”周佩回复她,“行啊,一了百了”。 

终究没死成。彼时,他们的大女儿身患癌症,还在乌鲁木齐化疗,他们放心不下。周远被带走时,周佩就在乌市照顾女儿。遭遇这场风波后,周佩日复沉闷。

作为50年代的大学生,周佩是伊宁三中第一批高级教师。刘丹对他印象深刻。“大家都认识他,他就像个老学究,湖南口音很重,我从来没听懂他说话,但他板书写得非常漂亮。” 

刘丹告诉记者,周老师潜心考古,“他觉得考古就该到边远的地方去,所以他选择了在高中当历史老师,还能静下心来做点研究。”但这件事让周佩抬不起头来,“他把痛苦埋得深深的,有同事或朋友来看他,他也从来不说这件事。”只是他坐在那儿一发呆,李璧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最初的懵劲儿过去后,李璧贞就开始找人打听情况。这案件蹊跷,周远被抓获两个月后,此类犯罪案件又重现江湖,直到1997年7月21日,一个叫霍勇的男子被警方抓获,他被指控用刀伤害一名女性下体并致其死亡。

龙富初回忆,1997年底时,他跟一个刑警队的朋友喝酒,又聊起周远案,“我说你们把娃娃抓错了。他就说,你让他们家长赶紧去申诉。”

但霍勇被捕没能让周远洗脱罪名,1998年8月26日,周远被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庭审当天,李璧贞一家早早来到法院门口,隔着马路等着庭审结束,想看周远一眼。这是他进看守所后,家人第一次见到他。庭审结束后,周远被押上警车时,隔着马路大喊了一声:“老娘,相信我,我一个也没干。” 

“一个礼拜,我安眠药一天吃了两三片,都没用,眼睛都不闭,周远的声音就在我跟前回荡,”李璧贞说。

为了这句话,周佩夫妇走上了为儿子申诉的道路。2000年,李璧贞把伊宁的家门一锁,来到了乌鲁木齐,这里距离自治区高院和检察院更近,更方便申诉。

2003年,李璧贞开始去北京申诉。

第一次上北京,周佩没跟着去,因为大女儿身体不好,还需要人照顾,他把李璧贞送上车。从乌鲁木齐到北京三千多公里,李璧贞坐两天两夜硬座,困了,就在座位底下铺张纸睡。那年,她快60岁。

她住在小儿子的朋友家里,每天一大早从通州坐车到城里办事。她一边回忆,一边比划,北京的包子“那么大个儿,菜馅儿的,五毛一个”。但她也舍不得多吃,一天吃一个。

李璧贞个子小,年纪大,一口湖南口音,开始她很内向,在申诉的队伍中,不占优势。几次跑下来,她就变成了嗓门最大的那一个。

但一直到2012年5月21日,周远刑满释放,申诉还没跑出个结果来。

周远母亲:坐3000公里硬座进京申诉 申诉路上丈夫病逝△ 周佩、李璧贞夫妇和三个儿子,后排中间为周远(翻拍)

申诉路上丈夫病逝

案子迟迟不翻带来的压抑和长时间的监狱生活,改变了周远在母亲乖巧的一面。出狱之后,他常跟母亲争吵。

“以前我家孩子,说事儿之前先叫妈妈,现在他不叫了,说什么都直来直去,很冲。”李璧贞说。

母子相处需要重新磨合,琐碎事折磨着李璧贞,有时候不吵了,她又觉得能理解他。“他受了这么多委屈,心里压抑也没处发,我是他母亲呢,他也只能跟我发泄发泄。” 

失去自由的日子里,周远每天都把日期记在心里,一天天算着数。

他心里明白父母的付出,但那句感谢就是说不出来。在狱中,他结识了朋友热依木,经常向他倾诉自己的案情,也时常跟热依木说,觉得自己父母非常不容易。

“他那时心理负担很重,有时候还会发脾气。”热依木说,他一发脾气,热依木就不说话了,直到他安静下来。

2006年,周佩病倒了。“先是感冒,吃了药也不见好,越来越重。送进急症室就不行了,死在了急症室。”

李璧贞至今都不知道丈夫到底得了什么病,能联想到的,就是压抑的愁苦拖垮了他的身体。“他一直攥着我的手,就觉得不闭上眼就没事,到最后,眼睛也是睁着的。”李璧贞说。

三天后,李璧贞将丈夫的遗体安葬在乌鲁木齐的一个村子里,就匆匆踏上了继续为周远申诉的道路。

“我是想过民不告官的,但是他(周佩)不同意啊。”李璧贞说。1999年5月12日,新疆高院再次因事实不清,证据不足将案件发回重审,直到2000年11月9日,“周远案”经过“两次退案”“三次审理”终于尘埃落定,新疆高院终审判决周远无期徒刑。但周佩跟李璧贞说过,“我们孩子没有干这个事,关一天都不行。”

再去看周远,已是孤身一人。一看见儿子,李璧贞眼泪就往下掉,但没告诉周远,父亲已经不在了。

一开始,周远也没在意,父母好几个月才能来看他一回,一两次不来也没什么。但父亲再没出现,他猜测一定是出事了。

但他一次都没问过母亲。“我预感是不好的事情。如果我问的话,我都不知道我老娘要怎么回答我。所以干脆我就不问。”

在申诉的过程中,李璧贞兜兜转转遇到了刘丹。听说是三中的案件,刘丹很感兴趣,一问,才知道是自己老师家出事儿了。

她协助李璧贞发微博;刘丹四处申诉时,也把师母的材料带上。李璧贞经济困难,刘丹还塞钱给她。“阿姨很了不起,刚开始见到她的时候,她还有点憔悴,但她活得很精神,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想过要放弃。”

2011年,在李璧贞和律师的努力下,周远案提起再审,这一次,5项罪名减为两项,他被改判为有期徒刑15年。

2012年,周远刑满释放,走出监狱大门时,看到来接他的母亲。没有抱头痛哭。李璧贞指着监狱门口那条路说,“妈妈就是从这条路来看你”,然后,母子二人就平静地离开了这里。

回到乌鲁木齐的住处,一进门,李璧贞就对周远说,“爸爸在那里”,周远走过去,看见了桌上父亲的照片。他就拿起香,点燃,嘴里念着:”爸爸,我回来了,儿子回来了。”

之后,申诉还在继续,主要是李璧贞在跑,周远不大积极。

“人家律师叫他去北京,他就直冲冲问,你让我去什么事,”李璧贞嫌他不会说话,“人家能有什么事,为了你的事!”

周远有自己的考虑。母亲年纪越来越大,家里没什么钱。出狱的第二个月,他就去找活干了。那时他42岁,能干的也就是力气活儿,哪里有活儿去哪儿,主要在南疆,最远的地方靠近塔克拉玛干沙漠。好的时候,一个月能挣5000多元。

他的籍贯地——伊宁三中家属院所在的社区,时常叫他回去报到。他忍不住还跟人家吵架:“我是要生活的,你们老让我回来签字,谁看?”他埋怨,“路费两百块还好说,谁愿意让你这么添麻烦?” 

周远母亲:坐3000公里硬座进京申诉 申诉路上丈夫病逝△ 李璧贞(家属供图)

“你的命都是爹妈给垒起来的”

从法院出来,李璧贞手里紧紧捏着判决书。历时二十年,经六任法官、六次判决、五任律师才换来这纸无罪证明,她要复印一份,烧给周佩看。

这之前,每一次新的审判结果出来,她都会给周佩烧一份,在坟边念叨念叨。那是她为数不多的卸下铠甲的时刻,只对周佩才有。

李璧贞倔强,一路申诉过来花费无数。她把伊宁的房子租出去,一开始一年才几千块,近些年才涨到万元。周佩病故,收入少了一大半,她衣服破了舍不得买,藏青色的羽绒服袖子打上黑色补丁继续穿。靠打工和节省,以及亲友偶尔募集些钱,二十来年,硬是没有欠下一分钱外债。

2016年5月,她生了一场大病,还做了手术,但她忌讳别人提这档事,“不要拿我的病说事儿。”

周佩已经很久没有在她梦里出现了,这次判决之后也没有。“他可能已经投胎了。”李璧贞说。

周远也很久没有梦到父亲了。在监狱里倒是梦到过,他老梦到自己已经释放了出来,朝着父母走去,然而他和父母之间仿佛隔着一道透明的墙,怎么都接触不到。

判决无罪后,母子心里的大石头都落了地,但矛盾却越发凸显,周远迫切地想挣钱,想把那错失的二十年补回来。

李璧贞担心他,不想让他常在外头,刚出狱时,周远与社会严重脱节,想上街走走,走着走着就找不到回来的路;红绿灯闪烁着倒计时,他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拿着朋友的手机不会用,晚上,看别人拿手机打开手电筒,他也不知道在哪儿打开。

他时常觉得孤独,不知该跟谁说说话,去过热依木家两次,喝多了就一根接一根地抽烟,不吭声,像座雕塑一样定在那里。

李璧贞怕他上当出事,但周远迫切地希望摆脱母亲的控制:“我就觉得我的事她不要管。”李璧贞委屈,为儿子做了这么多事,“连说说话也不行了?”

“他就说,你申诉有那么辛苦吗?”她气周远不理解她,“你多活一天,你老娘就少活一天,你的命都是你爹妈给你垒起来的。”

大女儿患病后,一度,李璧贞进京、找律师只能靠小儿子。“我说,儿子啊,律师要来了,他就给钱;我说,我要回伊宁,他就给钱;我说,我要上北京,他也给钱。”小儿子不问不说,但李璧贞心里清楚,“三儿子也花干净了。”

她心疼周远,也努力维系着平衡。2015年年底,一家难得团圆,又恰逢李璧贞70岁生日,一家人出去吃饭,她把钱塞给了周远。“我跟他说,让他去买单。”饭桌上,她给周远撑场面,“他今年也挣上钱了,这顿饭他买单。”

最后还是弟弟去买了单,“他(周远)又没有什么钱,买什么单。”

这次宣判后,李璧贞给女儿发了条信息,告诉她,弟弟平反了,女儿没回复她。

女儿和小儿子会有自己的孩子养老,让她放心不下的还是周远。她想给周远张罗门亲事。

周远没想那么多,他不愿离开伊宁。宣判后,周远马上给热木依打了个电话,告诉他翻案了。热木依有100多亩草场,他跟周远提起过,两个人商量着一起养牛卖牛。

李璧贞把最后的执拗,留在给周佩迁坟这件事上,她一定要带丈夫的遗骸回湖南老家。只有那里,才是他们的家乡和归宿。

周远母亲:坐3000公里硬座进京申诉 申诉路上丈夫病逝△ 周佩夫妇(翻拍)。李璧贞想把丈夫的遗骸带回湖南老家,她觉得那里才是家乡和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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